|
■乡情一缕 ●许俊霞
春日,黄昏,独自漫步在郊外的林间小道上。忽然,一股熟悉的花香扑鼻而来。抬头一看,那一串串或含苞或怒放的洋槐花,在椭圆形嫩绿树叶的掩映下,一嘟噜一嘟噜如霜似雪,一串串一串串如倒悬着的小铃铛。在匆忙的岁月中,只忙着低头赶路,竟不知春天已逝,初夏已来到身边,洋槐花已经悄然开放,这熟悉的味道,刹那间将我带回故乡,带回童年时光。
记忆里,故乡的小巷里有许多高大的洋槐树。每到春末夏初洋槐花开放的时节,整个小巷里都是洋槐花浓郁香甜的味道,沁人心脾,让人不由得陶醉其中。在缺吃少穿的年月里,大人们常将洋槐花摘下,洗净后拌上面粉上锅蒸熟。那滋味,绵软中透出一丝清新和香甜,令人回味无穷。儿时的我,总是趁大人不注意,和小伙伴偷偷爬上洋槐树,把洋槐花大把大把塞进嘴里,还要摘下几串洋槐花挂在耳朵上当耳环,结果经常导致腹泻,在大人们疼爱的责骂声中,被带到村卫生所打针。但我们总是“好了伤疤忘了疼”,来年还会犯同样的错误,因为实在抵挡不住那种诱惑。
稍微长大一些的时候,生活条件有了很大的改善,但我还是特别喜欢洋槐花香甜的滋味。每年的“五一”假期,母亲总会在家里准备好一盆又一盆洋槐花,等我回家大饱口福。
长大成人后,紧张的工作、沉闷的生活渐渐消磨了我的热情,也使我淡忘了亲人的牵挂。自从为人妻、为人母后,我整天忙工作、忙自己的小家庭,每到“五一”假期,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,回不了家,只是给父母打个电话问候一下。电话里,母亲每次都会提及门前那几株洋槐树,告诉我洋槐花今年开得怎么样了。而我,虽然在听母亲说,心里却生出几分不耐烦来,总是找个借口匆匆挂断电话。偶尔回想起来,自己似乎已经忘记洋槐花的味道了。
而今,我已有半年没有回过家了,今年“五一”假期,无论如何也得回老家看看父母。出发前打电话给家里,是母亲接的电话。她只是简单问我什么时候到家,语气很平静,甚至有些冷淡。但半个小时后,她又打电话过来,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,还一再嘱咐我要赶回家吃午饭。当我赶到家的时候,早已过了午饭时间,但干了一上午农活的父母还在守着已经做好的饭菜等着我。
听说我要在家停留两天,母亲说:“门前的洋槐花已经开了好一阵子了,再过几天就老得不能吃了,今天下午给你摘点儿吧!”刚吃过饭,她就忙着从邻居家借来竹竿,在一头绑上镰刀,和我一块摘洋槐花。因竹竿太长,很难控制,母亲不得不或踮起脚尖,或扭着腰,以便更好地控制竹竿。母亲毕竟已经年逾六旬,又有些胖,不一会儿,已满脸是汗。我几次要帮她,总被她以“你常不干活,还不如我呢”的理由拒绝。不时有路过的邻居向她打招呼,她就大声对人家说:“我闺女回来了,她就想吃这口!”语气中充满了自豪,似乎这是惊天动地并让她引以为荣的事。当我强行从筋疲力尽的母亲手里夺过竹竿摘洋槐花的时候,透过洁白如玉的花和碧绿葱茏的叶,看着一片瓦蓝纯净的天空,泪水早已充盈了我的眼眶。
晚上,睡在家乡的土炕上,睡在母亲身旁,我有了多日以来久违的香甜的梦。梦里的我徜徉在故乡的小巷里,闻到了一股股香甜浓郁的槐花香。
|
|
